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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培训

复旦教授吐槽小学语文课本:故事乏味、知识庸浅

时间:2016/6/29 22:18:59  作者:  来源:澎湃  查看:296  评论:0
内容摘要:近几年吐槽小学语文课本的事例层出不穷。这不,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汪涌豪听儿子念课文,越听越觉得“大有问题”。  “干枯到极致的描写,乏味到老套的抒情。”6月28日,汪涌豪向澎湃新闻记者吐槽这本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三年级《语文》课本说:“现在的小学语文课文内容有问题,乏味、过时、庸...

近几年吐槽小学语文课本的事例层出不穷。这不,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汪涌豪听儿子念课文,越听越觉得“大有问题”。

  “干枯到极致的描写,乏味到老套的抒情。”6月28日,汪涌豪向澎湃新闻记者吐槽这本由上海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三年级《语文》课本说:“现在的小学语文课文内容有问题,乏味、过时、庸浅、悖情、牵强。事迹一定是光辉事迹,道路一定是宽广道路。脸蛋一定是红扑扑的,眼睛一定是明亮的。谁做了件好事——都是天更美了,云更白了。”

  汪涌豪直言,这是很浅薄的泛化抒情,是一种“新八股”,除了扼杀孩子的想象力之外,没有任何作用。“故有人愤激之下,说当今语文教育不仅是低效的,甚至是毁灭性的。”

《在金色的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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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金色的沙滩上》

  令人哭笑不得的课文

  翻开儿子的语文课本,到处都有令汪涌豪“哭笑不得”的地方。

  比如一篇《在金色的沙滩上》,说的是一个画家帮小姑娘找贝壳的故事。画家脱下衣服游向礁石,因为那里的贝壳更漂亮。小姑娘则在海滩上帮画家“看衣服”。

  “小姑娘等了好久,终于等到画家游上岸带回了贝壳,却说:‘我不要,老师说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然后画家就想办法,故意让装贝壳的塑料袋破了个洞,希望小姑娘可以捡起来。没想到小姑娘说:‘叔叔,你的贝壳掉了。"

  “最可笑的是到最后——‘画家看着小姑娘,眼圈红了。"汪涌豪说,“编教材者以大人的思维去想小孩子,所以让孩子违逆了天性,拒绝拿贝壳;让大人眼圈发红,变得滑稽可笑,莫名其妙。小孩和画家合作得到贝壳,该拿的就应拿,‘不拿’恰恰隐见一种超道德的浮伪不情。而这,正是我们教育最失败的地方。”

  又比如这篇名为《啊,汤圆》的课文,以一个孩子的口吻描述一家人吃汤圆时的温馨气氛: “若以小孩的口吻,怎么会说‘子女’,一般到我这个年纪的人才会这样说。这也罢了,‘雪白的汤圆随着水波,在轻轻地滚动’,这成什么话?‘我心里数——6碗,家里6个人,刚好一人一碗’,这有意思吗?” 汪涌豪说,这篇课文的配图也十分“奇葩”:“画风似乎是九十年代的,但五斗橱和热水瓶明显是五六十年代的。然后画里的人穿着中式棉袄,一对夫妻三个小孩,就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事了。”
语文课本里《啊,汤圆》一文的插图,画中的不少物品都是六十年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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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文课本里《啊,汤圆》一文的插图,画中的不少物品都是六十年代的。

  其实吐槽当今小学语文课本的并非只有汪涌豪。此前引起关注的有“纠错教师”彭帮怀,为教材打了十年官司。去年,他在翻查由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有限公司出版发行的小学1-6年级《语文》教材(上下册)2015年修订本时曾找出368处他认为的“瑕疵”(错别字、不充分的话)。

  还有鄂教版小学语文二年级上册的课文《会上树的鱼》,在去年也遭到华中农业大学植物与昆虫学院副教授付新华的吐槽。付新华在微博称经咨询“弹涂鱼是不吃蜗牛的,而是吃一些藻类等食物”,引发网友热议。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语言教育教研室主任王意如告诉澎湃新闻记者,教材的编写其实都下了大功夫。“尽管如此,还是难免会存在错误和缺点。家长意见可能有合理的部分,这和对教材系统研究后得出的结论恐怕还不是一回事。”

  比如,曾有一位家长反映教材中‘树阴’的‘阴’是错别字,其实1985年12月国务院原国家语委等单位公布的《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已明确‘林阴’为规范词形(

注意:近日又改为‘林荫’了),教材按照相关规定作‘林阴’并未有错。王意如说:“我觉得相关研究部门应该在听取家长意见的基础上进行认真的调研,这样才能有比较全面、准确的评价。”

  但汪涌豪以为,如果下了功夫,就不会出现上述问题,说到底,这不是不够认真的问题,它实在关涉到编者的视野,甚至关涉到其所持有的语文教育的理念。看不到这一点,上述现状就无法真正改变。”

  水为什么不能活泼?

  为此,汪涌豪对澎湃新闻记者列举了现在语文课本的问题,首先是这些课文“有故事无知识”。“比如田忌赛马、完璧归赵,故事讲完了就没有了,没有史实交代和时代背景的拓展,更没有隐在意义的抉发,譬如那个大时代,士得以用知识为自己赢取生存空间,这本来很励志,惜乎老师不加展开。”

  “现在课文后面都有生词,注了音,但对其最原初的意思就不讲了。须知要理解一个字,只有明其上源、溯其下流才能真正掌握。小朋友或许一下子没法掌握那么多,但教七八个关联的字词还是可以的。这容易让他们明白,其实一个字词就是一个家族,一个字词可以孳乳衍生出很多个兄弟姐妹,并由此初步体会到汉语的灵活和丰富。但现在的课文及教学展开避生就熟,避生动就无趣,通常不追究字词的初始义而只讲衍伸义,且这衍伸义还是众多义项中最为浅俗的。结果因忽视追原,不能使学生了解母语的文化之根;因不察流变,又无法使学生体会母语的丰盈之美,最后以空话套话搪塞过场,乃至“课上背教条,课后背广告”,以社会流行语入文,也就在所难免了。

  “不展开是一方面,甚至有的内容还是错的。”同样为小学生父母的汪涌豪的同事、朋友,提供了许多这方面的例子,“包括阿基米德用平光镜聚焦日光烧毁敌船,课文明明写的是白鲸配图却用须鲸,等等。“这岂不是误人子弟?”

  其次,汪涌豪说这些课文“有知识无趣味”。“比如讲神秘的小岛,岛的起灭当然基于地壳的运动,但只说岛一下子升起来了,一下子没有了,小孩是不可能有感觉的,也不易明白。这时,应该可以讲一些故事,比如沧海桑田,包括中国的神话、仙话,或大航海时代前北欧的神话。但现在一概没有,非常死板。”

  “第三个毛病是‘有提升无过渡’。” 汪涌豪说,如今小学语文课文,不管什么内容,到最后都会被提升到一个高度。“有时高得莫名其妙。若你想把一点事情提升到一个高度,当中要有细节,要知过渡,要用小孩子能听懂的语言展开,但课文没有。语言表达本身须有节制,可以抒情,但不可滥情。现在的小孩动不动就空泛地抒情,见什么都‘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就是这种无端提升闹的。”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有教育无审美’。长期以来,教条枯燥的主旨讲解,缺乏针对性的特色分析,裁云为裳似的结构肢解,无事生非式的课后练习,几使语文的审美功能荡然无存。 ”

  “由于没了对语言的敏感、控制,以致小学生写起作文来空话假话连篇,且有来去出入都有固定程式,第一段‘开门见山’,最后一段‘点明主题’,中间分成两三段,由此众口一腔,千人一面。” 汪涌豪回想起自己女儿小时候因写了句“水是活泼的”就被老师批评。“水为什么不可以是活泼的呢?这是怪事!”

  这样的束缚在汪涌豪看来会对孩子产生久远的负面影响,以至现在中文系的学生也难以幸免。“有次我问学生用什么词表达‘一会儿’这个意思,有人回我‘一顿饭功夫’,有的更逗了,回答‘一袋烟功夫’。中文系学生这么说话太粗鄙了吧,至少我们距民国不远,‘一炷香时间’与‘一盏茶时间’总该知道吧。但事实是,许多人‘英文八级,中文初级’,就是不知道。语言的日趋粗鄙使得语文没能达到它本应达到的曲尽其妙的意义边际,实现它本可以实现的功用与价值,这实在这是非常可惜的事情。”

田忌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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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忌赛马

  学语文是为了什么?

  “语文是什么?语文是美。” 汪涌豪告诉澎湃新闻记者,按通常的理解,语文中的语指口头语,文指书面语,这自然不错。但它还有更重要的意思不应被忽略,那就是——“语者吾之言也,文者言之美也”。在西方,文法、修辞和逻辑曾被古希腊视为促进人心智成熟的必不可少的“三艺”。

  “学语文的目的,说到底是为了让人能够有特别的修养去摄取外在的东西,又有特别的修养来表达内心的情感。即它要让人能立足于自己的感受,说出想要说的话。”

  在此过程中,使自己的个性与创造力得到释放,感觉世界得到丰富。“一个人没有语文修养,哪怕内心有翻江倒海的感受也说不出来。” 因此,汪涌豪认为,当下语文教育的困境,说到底就在于缺乏对学生自由创造和表达能力的养护。如何真正在开放、自主与实践相结合的宽松环境中,成就学生的创造渴望,让他们自由思想,任情想象,静听无闻之声,极视不见之物,在拓展语言世界的同时拓展对外部世界的了解,应尽快提上当今教改的日程。

  汪涌豪感慨,虽然一直在进行教材改革,但感觉最后只是篇幅上有所调整而已,大格局并没有多少改变。“今天的中国语文教育某种意义上需要来一次革命性的变化,需要回到‘我们为什么学语文’这个根本问题上来。为什么要学语文?是为了义理宣传吗?是为了道德教育吗?”

  “我想,语文应该回归它本身。语文就算是教育工具,也应该首重审美而非道德。道德教育有许多别的课程可以承载。而目下许多对语文的重视,从死记硬背到生吞活剥作文题,看似很语文,其实恰恰是‘反语文’的。”

  “再譬如中学阶段语文课中的古诗,总选杜甫、白居易、陆游和辛弃疾的忧世疾俗之作。可这是中国古诗词的全部吗?那些清风明月,花好月圆也可以选吧。须知就是陆游这样的爱国诗人,真正写及收复失地的诗并不多;把辛弃疾抬得这么高,他其实是一个贪官,被同僚弹劾了好几次;这样美化杜甫,但他的性格明显存在瑕疵。你想教孩子真东西,就不能仅让他看到一点儿不及其余。这种道德教育可以休矣!”

  “所以我强烈建议,教材编写者祛除泛意识形态化的色彩,要把语文放在想象力培育与养护的背景下,放在中国文化的全局整体中去教,尤其要凸显和注重语文本身之美。”汪涌豪说:“现在的小学语文课本中的语言一点都不美,严重西化,有很多定语,很多‘的’,甚至充斥了成人‘的的不休’的翻译腔。”

  “总之,应该让更多的人明白,语文固然不离工具性,但更关乎心灵,关乎人在这个世界智慧地生存。猩猩能言,不离种群;鹦鹉能言,不脱模仿,一切虫鸟禽兽所发之声均称作语,但惟有人之语联接着思想,贯通着文化,流淌的是个性发扬和自由创造的激情。语文教育之应还其自由创造和个性表达的本来面目,与之同理。当哪一天我们的语文真正有助于学生完满表达自己真实的思想乃至心底的微澜,上述种种牢骚也就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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